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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旧都》番外 这种时期的爱情 3

每个星期,白津远都要送给黄沪笙一朵玫瑰花。然后黄沪笙会把它做成书签,干花,香包,后来又做成果酱,涂在给白津远准备的早餐吐司面包上。

所有的节日,春节、元宵节、情人节,劳动节、七夕节、中秋节,乃至于国庆节、感恩节、圣诞节,都是情人节。他们一定要一起过。

他们会在所有散发着恋爱香甜味的地方拍照打卡。比如,手牵手走完长江大桥,因为传说这样可以相伴一生,永不分离;又比如在爱心树的下面用手环成心形;他们在“天津之眼”上一圈圈地转,在最高处接吻。

所有适合情侣的仪式感,他们都会去做,尽管在外人看来可笑、矫情又幼稚。比如他们会折一千只千纸鹤送给对方。比如他们会给对方做爱心便当,米饭上面躺着一只切成爱心的小番茄。他们甚至共同领养了一对猫咪,一只叫沪沪,一只叫津津。

 

如果在大街上,黄沪笙多看了别的男孩子或者女孩子一眼,白津远会掰过他的脸,严肃地说:“看着我。不准你看别人。”

有时候也会闹别扭。黄沪笙会气得说:“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!”然后他捂住眼睛,白津远会趁机亲他一口。

每次到白津远的办公室,黄沪笙都会偷走他的水杯,然后换上自己的水杯。白津远见了,也会心一笑,下次在水杯底粘一张便签,写着漫漫情话。

当对方过生日的时候,他们会请来双方的朋友,一切的惊喜都有,水果巧克力糖霜蛋糕,大家穿着正装晚礼服从沙发后面跳出来喊“surprise!”

圣诞节的时候,他们会把照片做成明信片,寄给亲友,名为祝贺圣诞快乐,实际上是在秀恩爱。

 

当他们即将同居满十年的时候,白津远去订做了一对银戒指,其中一只放在提拉米苏里面。这是相当烂俗的求婚桥段,等黄沪笙吃出戒指时,他问黄沪笙愿不愿意举行婚礼,邀请亲友前来见证他们的爱情。

黄沪笙别别扭扭地说他还没有求婚,于是白津远单膝跪在地上,问道:“Would you marry me?”

他们把婚礼订在了2020年2月2日,这个日子谐音“爱你爱你爱爱”。甜到牙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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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时候,王燕然和江宁也做过许许多多的仪式。古代文人的方式与现代人不同,但内核是一样的。

王燕然会写信给江宁,用最快的马,驿站信使把王燕然所作的诗歌送到江宁手中,江宁也会回一封。他们会写京城的初雪,冰嬉的孩童,春日的野鸭子,解冻的冰河,河里跳出来的鲤鱼,夏初的荷花,莲蓬还有藕。

江宁院子里的桂花树下,永远埋着等着王燕然来喝的花雕酒。王燕然的书房中,也永远留着一卷等着江宁来看的书。

 

倘若在一处,那么每天早上,王燕然都会给江宁梳头。他把江宁的头发从微乱理到整齐。一边梳,一边通过铜镜,看着江宁的眉眼。有些时候,他们隔着镜子对视,会情不自禁一同笑起来。瑞脑消金兽,珠链风动,响竹田趣。

 

现如今,江宁再面对这种仪式,却也没了当年那种懵懂的心境。在关系的末期,他们也许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了。争吵,厮打,相互指责,互相使绊子。

 

他们在现代化的卫生间里隔着镜子,王燕然把下巴搁在他肩上,他则在想自己该说什么。王燕然低吟的那句诗,“执手提梳浓情过,却留发丝绕前缘”。什么浓情?什么前缘?这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笑吗?这未免太恶劣了。可若不是玩笑呢?他想要做什么?

这十年来藕断丝连的胡闹,江宁只当是茶余饭后的随意的消遣,他和王燕然缘起则聚,并无约定,更无牵挂。也可能,不敢有什么牵挂。这样一切随缘的关系,让他放松,更多的期待是奢侈的。更好的更深入的他已经有过了,再冒一次险,或许会连现在这样的温馨都失去。

 

“这是黄沪笙的梳子。”

隔了良久,江宁只得这么说道。

 

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了。尽管他选择离开黄沪笙,可是,这段关系,未必是没有意义的。至少,他与黄沪笙就连关系的崩毁也是淡淡的,没有兵戎相见,没有恶语相向,就像牡丹花大朵大朵从枝头坠落,牡丹花凋零的时候,花瓣不曾萎靡,芳香不曾残损,它连死都是那么美好。黄沪笙的钻戒还在江宁的床头,有时候他会拿出来看看,曾经有一个少年那样爱过他,赤诚而热烈,坚定又纯真。他愿意在整个世界的见证下,请江宁爱他。

或许,他纪念的也只是那样一个少年,王燕然不再是的模样。

 

也正因为王燕然没有那么单纯了,岁月赋予他太多的阅历,许多黄沪笙无法轻易做到的事,他做得到。

江宁可以反思,难道王燕然就不可以吗?

 

“这不仅是黄沪笙的梳子,还是檀香木材质的梳子。”王燕然说,“还是谭木匠品牌的梳子,还是在你许久不用了在柜子角落里发霉的梳子。这一切和我说的有关系吗?”

 

“你对爱情怀有小朋友那样的洁癖。”王燕然从背后抱着他,轻轻摇晃着,好像在责怪他,更像是在撒娇。“我们当年也未必忠贞……你‘狎戏户奴’可以从西直门排到东便门。我也颇多内宠。现在美人都成了骷髅,只有我们活着。古代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?‘曾经沧海难为水’的诗人写完诗也去纳妾了,‘庭有枇杷树’的作者也续弦了。这算什么事?我以为,我们的关系比那些庸俗的,寻常的关系,要来得高尚,也更经得起考验。”

 

“你这是怎么回事?”江宁仓促之下逃避了问题,开始质疑起了王燕然的动机。“据说动物死前会想繁殖,现在大环境充满了末日气息,是不是勾起你什么惨痛的回忆了?你觉得自己又要死了?所以你想跟老情人旧情复燃了?也不过是你心情低落,想要找个乐子……你想干的话我陪你就是,我的水平你晓得的,保证伺候到你满意。可我们多少年前的旧事,何必挑起来说?你也晓得美人成了骷髅,挖坟有意思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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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沪笙和白津远是在从苏州回家的路上听到某地封城的消息的。那时候他们在向黄沪笙的兄姊拜年。今年他们订婚了,白津远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去见黄沪笙的亲人。

他们的车里堆满了兄姊赠送的年货,杭州的茶叶,金华的火腿,绍兴的花雕……还有他们腌渍的鱼啊肉啊。给江宁送请帖的之前,白津远犹豫了许久。说实在的,他对江宁有面积相当大的心理阴影,之前连续两次都被截胡了。江宁在他们来之前就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风声,也体谅他的心情。他打来电话送上祝福,并说道:“我过年这段时间有事,不方便接待。给你们寄两只盐水鸭算是贺礼了。”

 

后来由于XG的事越来越凶狠,他们的婚礼也延期了。之后白津远一直陪在黄沪笙身边,当听说XG只用了十二分之一的时间,就超过了FD的死亡人数,并且,那座城市成了一座“英雄城市”,付出惨痛代价的英雄城市。

他们聊起了十七年前的旧事。说起了灰蒙蒙空荡荡的城市,说起了流浪地球……又说起自己已经两个星期没出门了,说着说着,电视新闻里也恰好放了采访者的哭声,他们忽然抱着哭起来了。如果只有一个人,他们会很坚强,可能一边玩手机上的消消乐一边抠脚,可现在有两个人,都是对方可以放心依靠的对象。

没人可以依靠的时候,可以手切西瓜,在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,连瓶盖子都拧不开了。

 

哭着哭着,黄沪笙傻兮兮地问道:“我们会不会死?”

白津远抹了一把眼泪,他方才一边擦黄沪笙的眼泪,一边擦自己的眼泪。他坚定地摇摇头,说道:“我们不会死。我哥当年也这样了,他没有死,现在陈汉桥也不会死,我们更不会死。”

 

于是黄沪笙又抱怨道:“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完呢。”

白津远问道:“你又立了一份新年清单吗?等事情过了,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?”

 

黄沪笙带着泪花,在白津远脸上亲了一口。他说:“当然是和你结婚。”

白津远也依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,说道:“我也是。”

他们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爱心泡泡,也充满了没有营养的脑残对话,如果有第三人在旁边,可能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,但他们却不觉得腻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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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宁可能忘记了,王燕然以前有多么善妒,报复心又有多强。倘若是平时还好,一到非常时期,王燕然就会……像现在这样拼命折腾他。

他开始后悔自己说的“保证伺候你满意”。王燕然把以前留在这里的“刑具”翻了出来,给小小宁上了刑。现在江宁四肢被绑着,也戴上了眼罩。他只能凭借触觉得知王燕然在做什么,也无法预测王燕然会做什么。后来,触觉也不甚清明了,他被困在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间隙。

 

在王燕然休息的短暂间隙,江宁用冷淡的口吻问道:“满意了吗?满意了的话,让我去睡吧,我累了。”
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,明明晓得会换来王燕然疯狂的报复。也确实如此。等到天亮的时候,江宁甚至没法动一下手指。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。王燕然也没有抱他去浴室,而是原封不动地抱着他,就这样沉沉睡去。江宁身上很痛,掐痕、勒痕,还有王燕然的咬痕。

 

等江宁醒来时,眼罩和绳索已经被撤去。他以为王燕然走了,扶着墙去浴室清理,浴室的花洒打开,他看见地上有血。忍着痛清理干净后,他找出酒精和绷带,给伤口做了处理。但身上的淤青却只能用药酒揉,他够了半天够不着。

 

“我来吧。”一个声音从浴室门口响起。江宁回过头,才发现王燕然靠在那里,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 

“昨晚上满意吗?”江宁刻薄地问道,尽管声音嘶哑,却一定要显得冷淡:“我觉得你水平退步了,只会乱来。也疏于锻炼,都没什么力气。你是不是不行了?要不要吃点萝卜壮阳?”

 

王燕然抢过药酒,倒在江宁背上淤青红肿的地方,主要是勒痕。他尽力轻柔地按,然而江宁还是疼得龇牙咧嘴,不过他也只是确定了王燕然看不到才放弃表情管理。他一声也没哼哼。

 

“我没封你的嘴。你要是喊停我一定会停的。”王燕然说。

 

“我都说了要伺候你满意,肯定是要你尽兴。”江宁嘴硬道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嘴硬。可能就是习惯了。在王燕然面前,他从来不求饶,一般直接动手。王燕然也是知道这一点,所以才绑住他,否则他们肯定又要打起来。

 

王燕然的手到了他的腿部,上面因为拍打和掐,伤痕累累,还有好几个牙印,某处已经肿了,就像个大桃子。身前的小小宁更是凄惨,身上有一圈很明显的印子。里面的钗子方才江宁已经抽出来了,此时原先上钗的地方闭不拢,无力地开着。

 

“你这两天……饮食要很注意了。”王燕然检查过后,叮嘱道。

 

“放心吧,做饭的是我,毕竟只有我会做饭。恐怕你得和我一起注意了。”江宁刻薄道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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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不能出门,黄沪笙和白津远在家里的主要活动就是做饭。他们在灶台间消磨着时光,可以合作烤制一些很费功夫的大菜,有时候会烤饼干,改良食谱,每种口味的饼干只做一个,放不放肉桂,放几个鸡蛋,要不要干果,是糖霜好还是蜂蜜好,要不要巧克力。每块饼干,黄沪笙咬一口,白津远在黄沪笙咬过的地方再咬一口,黄沪笙再在白津远咬过的地方咬一口……

 

做蛋糕的时候,黄沪笙会让白津远舔打蛋器上的面糊,或者把奶油抹在他脸上,于是白津远也会把奶油往黄沪笙脸上抹。这时候他们会从厨房打闹到客厅,一路追逐,从抹奶油到挠对方的痒痒。往往是黄沪笙先败下阵来,被白津远按在地毯上挠个不停。他无法自抑地大笑,一边说“饶了我吧,我输了”。最后永远是用深吻做结。

 

等待蛋糕或者甜品烤好的时候,他们一起蹲在烤箱面前,隔着玻璃看小兔子一点点鼓起来。有时候小兔子烤得好丑,脸皱巴巴的,耳朵连在了一起,黄沪笙就会绞尽脑子把它改成小熊。白津远则主张尽快吃掉,丑是救不了的,越细看越残忍。

 

做上海名汤腌笃鲜的时候,黄沪笙会把刀工交给白津远,自己在旁边看。白津远能把竹笋和火腿切得又薄又快,就像半透明的薄膜。等到白津远告诉他自己是通过砍人练出来的刀工后,黄沪笙就没胃口吃了,可是看白津远吃得那么香,又忍不住来抢一口。

 

外面的世界不怎么要紧了,只要他们两个在,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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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天都是王燕然在做饭。他煮粥,煮饺子,还有煮泡面。江宁吃腻了,要吃个简单的番茄鸡蛋汤,又笃定王燕然做不好,于是他坐在厨房监工。手把手教王燕然怎么开煤气,怎么开抽油烟机。

“鸡蛋要打散!用筷子,筷子!”

“番茄的话,要切碎,先用油炸一炸,再加水做汤。”

“不要加盐!盛起来再加盐!因为煮的时候水会变少,咸淡不好掌握!”

煮废了一锅后,江宁喝到了来之不易的番茄鸡蛋汤。上一锅是番茄炸糊了。他没觉得多好喝,“加了爱人的心意所以好喝”,这种事不存在的。时间早就把矫情的你侬我侬消磨干净了,两条小奶狗才能互相摇着尾巴,互相舔着耳朵,现在他们是两个老狗逼。

 

“是我煮的,你给我留点!”王燕然洗完锅,回头发现江宁已经把一大碗汤喝得见了底。

“这是学费!你都会煮了,你再煮一锅就是了!”江宁理直气壮地说。由于王燕然报复性的折腾,他之前小解的时候都会疼的,今天才稍微好一点,好不容易喝点汤。

 

王燕然唉声叹气地在他旁边坐下,“算了,太麻烦了。”他玩起了手机,偶然瞥见一条微博,说道:“原来今天是2月2日啊。”

 

2月2日,沪津原定的婚期。江宁收到了请柬。由于其他事的影响,他们的婚礼延期了,日后再定。

江宁说不上什么心情,但必须祝福。

 

王燕然突然问道:“他们结婚,你打算送多少礼金?我们合送怎么样?”

江宁说:“你缺钱了?”

王燕然理直气壮地说:“我们是夫妻啊!本来就该合送。”

 

很多很多年前,他们买通了一个官妁,又立了合婚庚帖,仿照民间习俗,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、亲迎……王燕然做新郎,江宁做新娘来了一次,江宁做新郎,王燕然做新娘又来了一次。

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,王燕然有了米哈伊尔,江宁有了黄沪笙。

 

江宁说:“谁跟你是夫妻了?多少年了,我们的媒人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死光了,合婚庚贴也丢了,不算数的。”

 

王燕然理所当然地说:“怎么不是了?他们死了,我还没死呢。你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。我付了彩礼的。后来我们既没有切结书、和离书,也没有休书,怎么就不能算夫妻了。”

 

江宁估摸着,这可能是王燕然这两天想出来的新计策。他们当年确实没有和离,只是分居并不了了之,好像也真的算是夫妻。

 

江宁于是问道:“那么米哈伊尔算什么?黄沪笙算什么?”

 

王燕然说:“我跟米哈伊尔至始至终都只是‘朋友’,至于黄沪笙,他和你也不过是恋人,算婚外恋吧。”

好像也说得通。江宁想。此时他突然发现,好像被王燕然绕进去了。自己甚至有点被他说服的样子。

 

很多很多年前,江宁披着红盖头,坐在婚床上。他在想,应该让王燕然先扮新娘的,这样子真羞耻啊。他是被八抬大轿抬进王燕然的府邸里的,一路上有媒人说着吉祥话,什么“早生贵子”“儿孙满堂”,江宁听着臊得慌,由于各种原因满面通红,也亏得披着红盖头,旁人不知道穿着凤冠霞帔的是个男人。这一整套仪式,等回南京了,他们还要重来一次,下一次由王燕然穿凤冠霞帔。身上是罗裙,脚下是绣花鞋,头上梳的是女孩子的发髻。

很快,王燕然进了他们的婚房,他拿起杆秤挑起了红布,第一次见到了“新娘子”。

此时低眉顺目的下人端来一碗饺子,王燕然喂给江宁吃了一口,江宁按照规矩说道:“生的。”

王燕然眉开眼笑道: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
 

那一夜,江宁的身下甚至垫着所谓的“元红帕”。帐下还有所谓的红枣、花生、桂圆……所谓的“早生贵子”。

 

他们完成着幼稚的傻傻的仪式,不管适合不适合。就好像有了这些仪式,就真能带来幸福。又或者,着只是他们用于表达爱意的方式,一场寻求欢愉的游戏。

 

那时候的江宁,想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,甚至也感觉不到尴尬。他只知道,他爱面前这个人,想和他一直一直过下去,每一天都这样快乐。

 

或许,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爱情的终结,只不过是一次漫长的中场休息。

 

2020年2月8日,6027字。

 

 

居然沪津+两京结局了。

我也想不到。

是我在困苦忧愁之中不正常的作品,您看看乐一下就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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